北愛爾蘭城市在城市的命名上都不能達成共識——當地的天主教信徒以及所有愛爾蘭民族主義者支持使用“德里(愛爾蘭語Doire)”,而新教徒居民和效忠女王的英國人則稱之為“倫敦德里”。它還有個綽號叫“處女城”(Maiden City),據說是歐洲少數城墻未被攻破過的城市之一。
北愛爾蘭城墻內街道寥寥,除了教堂便是購物中心,倒是一派欣欣向榮,只是面積小得不出兩個小時便可踏遍。從碼頭門(Shipquay Gate)出發(fā),市政大廳廣場上掛著“2013年英國文化之都”的海報,它擊敗了伯明翰等數十個競爭對手而成為第一個獲此殊榮的城市。
“英國文化之都”的評選源自“歐洲文化之都”。 “歐洲文化之都”這個歐洲范圍內最受歡迎的城市選秀之一,不僅給歷屆當選城市創(chuàng)造了巨大的發(fā)展機遇,還為它們留下了一筆寶貴的持續(xù)性財富。
過去,英國將文化事業(yè)的重心放在倫敦地區(qū),而這次評選則希望找到一座城市或者一個區(qū)域來“輪崗”,以幫助其在文化產業(yè)中更上一層樓。這意味著,獲勝城市不僅可以主辦為期一年的各種藝術項目,就連以往在倫敦舉辦的一些傳統(tǒng)盛事也將移師該城市舉行,其中包括英國乃至世界最負盛名的藝術大獎——特納獎、BBC年度體壇風云人物以及由英國王家建筑師學會評選出的英國建筑最高獎項斯特靈獎的頒獎慶典,使這里在2013年成為整個英國的焦點。
一轉身,河邊一塊地圖上寫著的Londonderry,其中London被涂上了刺眼的紅色顏料,未干的顏料順著牌子流下來,仿若某種流血的警示。
盡管市政府、媒體及品牌研究專家們對這個“文化之都”的效應信心滿滿,德里/倫敦德里的普通市民卻不太買賬。
在城墻外的一個新教徒聚居區(qū),幾乎有四分之一的房屋被主人遺棄,路邊電話亭上留著新近的燒灼痕跡;政治意味濃厚的墻畫隨處可見:一個車庫的大門被刷成了英國國旗的圖案,連幼兒園門口的墻上都寫著:“倫敦德里的新教徒仍處于包圍之中,但我們決不投降!”一位居民稱這是被遺忘的地帶。
現在,這個著名的“自由德里之角”已經成為大街上的一個交通環(huán)島,矗立在草坪中間接受游客的致意。曾經,這是德里天主教聚居區(qū)的一面建筑外墻,在那個矛盾激化的年代,這白墻黑字點燃了多少年輕人的熱情,也見證了多少年輕人隕落的生命。
1972年1月30日,北愛爾蘭民權運動聯盟組織的示威游行隊伍來到這里,遭遇英國軍方無端的開火,當場打死13人,傷14人,其中一人在數月后死亡。他們都是平民,大多是未滿20歲的少年。當時的英國首相希思隨即要求英國首席大法官威杰里勛爵對事件展開公開調查,威杰里勛爵在1972年4月提交調查報告(The Widgery Report),把責任完全推在示威者身上。
這場名為“血腥星期日(Bloody Sunday)”的慘劇并非暴力的終點而是開始,針鋒相對的爆炸恐怖襲擊不僅讓愛爾蘭島北部的這彈丸之地成為人間地獄,仇恨的毒汁還流到了英國本島,二戰(zhàn)盟軍名將蒙巴頓將軍被愛爾蘭共和軍炸死;前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則聽任被捕的10名嫌犯在獄中集體絕食,活活餓死……
這個在“血腥星期日”問題上耗費了大半輩子的老人大概可以翻過這一頁了,就在2010年6月5日,英國最高法院大法官薩維爾公布了有關“血腥星期日”事件的調查結果(The Saville Report)。這項歷時12年耗資兩億英鎊的獨立司法調查完全推翻了先前的威杰里報告,把事件的責任歸咎于20名失去自我控制的軍人。這個新結論得到了遇難者家屬的歡迎,也立刻被英國政府接受,新上任的英國首相卡梅倫代表整個國家向受害者道歉。
北愛爾蘭沖突曾經被許多悲觀的政治觀察家認為是當今世界無法解決的沖突之一,但是現在人們終
于看到了得以維持的和平,而其代價,則是各退一步的妥協。實際上,佇立在Craigavon大橋橋頭的雕塑——“跨越分隔的握手(Hands Across the Divide statues)”,恰到好處地詮釋了這種妥協的尷尬:代表兩派的兩位年輕人伸出了手正要握住,卻定格在相差幾公分的位置。
德里/倫敦德里綽號“處女城”,所以她17世紀的古城墻還是值得一看。登上城墻走一圈正好一英里。